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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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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麽原因,那些原本有些懈怠還不時內訌的矮人忽然變得很是聽話好用起來,沼澤地中的工程進度立時變得進展順利。矮人天生具有的地元素親和力和悠久的壽命,讓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可以算做是程度深淺不一的地元素領域的神職者。即便沒有祭司來施行高階神術,但大量的低階神術和土石技能還是展現出不遜色於帝國時代的工程能力。泥濘區域被排幹和幹燥,溪流和池塘被改道,地形也被改變,再加上使節團數百士兵和水手的力量,似乎打通這個西海岸期待已久的通道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這一切在李大人眼中當然是天朝道德教化之功令四夷賓服天地俯首,沒有半點好奇怪的,但落在法師議會的貴族法師們的眼中,卻是令人驚奇又佩服。如何和矮人相處一直是西海岸最為頭痛的問題之一,現在這些脾氣暴躁向來和看人類都不大順眼的蠻子在西方人手下卻完全轉了性,好像野性難馴的野豬狗熊突然變成了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任憑驅策,連向來最為死硬的牽涉到信仰的底限問題都不聲不響地繞過了。這簡直是奇跡。不少貴族法師都在議論紛紛,說這些西方人真有什麽能夠駕馭野蠻人的秘法,或者是抓住了這些矮人的什麽致命弱點。也有頭腦清晰消息靈通的說這些矮人是被大山脈裏的矮人氏族給放逐驅趕了的,通過那些一直和他們走私的西方人家族的介紹,現在委身在西方人使節團純粹是尋求庇護。不過不管怎麽樣,這個時候都是對西方人使節團追加善意的時候,這條道路也確實對西海岸大有裨益。不少貴族家族也紛紛出錢出力,有給修築的使節團提供物資和各種便利的,有發動私兵去幫忙清繳沼澤地中的野獸和地精等蠻族的,還有家族居然派出了兩具平時舍不得動用的工程魔像來幫忙,一時間倒還真是一派熱火朝天的熱鬧景象。

風吟秋和仁愛之劍等一行人當然對此並不怎麽關心,連瞧都沒有去瞧一眼。不過矮人首領金石卻沒有忘記他們,雖然好像是因為公務繁忙還是什麽,這些時日都居然都沒有再去纏著劉玄應請教或者是請風吟秋講解,卻把之前許諾的那個老爵士的遺物奧術戰甲給送來了。對於他們幾人來說這確實是個難得的寶貝,這個帝國時代的奧術造物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我看過這個東西的資料。即便是在帝國時代,這個也是未真正完成的奧術工程……雖然具體應用還不是多高端,卻是對更便捷地運用奧術和生命本質的嘗試破解,讓原本無法越過法則之墻的人也運用法則性奧術……真沒想到還真親眼能見到這個東西。聽說使用者是北方軍團的一位元老是嗎?真是可惜,我似乎可以見到這位帝國老軍人的風采。最後他居然是死在矮人的手中了嗎?真是遺憾啊……”

看著面前那襲殘破的奧術甲胄,莫特利法師的眼神也是唏噓不已,頗有感慨的樣子。仁愛之劍則是搖頭晃腦,不以為意:“拋棄作為軍人的和男人的驕傲,和一幫鬼頭鬼腦的法師設計陷害我們,最後能死在戰場上,那也是靠著我們對他的寬懷和仁慈。不過那些矮人居然沒把這東西拿來賣掉,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們應該知道這玩意挺稀有的,就算一時出手難點,找張家人的線總歸能換到不少有用的東西才是,現在居然拿來送禮,看來風兄弟的一番微言大義倒真的將那矮蠻子震服了。我倒有些後悔當日沒去看劉道長教訓那矮子了,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好像也沒和他說什麽。就是隨口講了講劉道長如何將他擊倒,然後再和莫特利法師談論了一下我中原道門天人合一的大道概念,他似乎有所領悟……”風吟秋搖搖頭。

“一介矮蠻子,能對我神州大道有什麽領悟。不過這東西確實難得,我記得當時那老頭借之可是用了好幾次段位不低的奧術,最後似乎還有一次是虹光奧術,風兄弟你那彌羅萬有真符可能將其中的奧術化為己用麽?這西海岸暫時可能找不到什麽法則性奧術卷軸和道具了。”

“這個……可能不行,這裏面並沒有刻印下完整的奧術。”風吟秋拿起奧術戰甲再次閉眼感受了一下,微微遺憾地搖搖頭。其實在矮人剛剛拿來之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其中並不像那些卷軸或者奧術道具一樣有著分明的靈氣,或者說是自成循環的奧術回路和法則性的能量儲備,而是一片死氣沈沈,也不知道是這裝備是本來如此,需要穿著的人來以特殊手段運用,還是被那些矮人給砸弄壞了。

說起來,情況還真如仁愛之劍所說的,這大概是目前短期情況下他所能拓展萬有真符的最好也最大的機會。這些時日他自學的奧術不少,卻只是一二環的居多,三環以上的聊聊,對萬有真符的提升有限。而一旦拓印下法則性的奧術,不但能大大提升萬有真符和魔網的契合度,還很有機會激發潛藏其中的先天靈符與之交融。他對這一點也是頗為期待,不只是戰力的關系,他總是隱隱有種感覺,隨著萬有真符逐漸地和這方天地法則相互融合,應該是有什麽更大更本質的變化。

“你們在說什麽?”旁邊的莫特裏法師聽不懂他們的神州話,但看向風吟秋的眼光爍爍。“風先生是要嘗試用你們西方的法術來解析這件奧術戰甲了麽?”

風吟秋搖頭:“做不到,這和我之前接觸過的那些奧術道具和卷軸不一樣。”

“也就是說,您是只能解析儲存有完整奧術的道具和卷軸?”女法師的眼中光芒一閃一閃的。“我能問問你這其中的原理是什麽嗎?有關詳細的奧術方程,總不可能還是那個什麽感悟循環感悟世界能解釋的了吧。”

風吟秋笑笑也不回答。反而是仁愛之劍在一旁頗為不耐地皺眉說:“不要總是什麽都想要問個清楚明白。距離才產生美你不知道嗎?神秘感是每個成熟男人所必須要保持的特質。如果你連他屎是什麽顏色屁是什麽味道都一清二楚了那他對你還有什麽吸引力可言?”

“我是在談論奧術,你到底是在胡說什麽?”女法師有些發火了。

“我也是在說奧術。”仁愛之劍立刻眼睛一瞪回應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只需要清楚知道我們擁有超出你理解力的奧術潛質這就夠了。想要強行去了解自己無法承受的知識還有力量,這是許多自以為是的可憐蟲悲劇的根源。”

“我不知道你這個論調是哪裏來的。對未知的探索精神是人最寶貴的特質之一,這同樣也是每一個奧術研究者的核心精神……”

“哈哈。別扯到什麽寶貴精神上面,奧術不過是一種工具而已。看看法師議會那些從小就學習奧術的貴族們是什麽德行就知道了。之前那些暗中陷害我們的奧法覆興會的法師更是壞得掉渣,還有另一群自稱真·奧法覆興會的家夥在十萬人口的城市裏放大規模殺傷性奧術……”

“……根本不是這樣的好嗎。”女法師的臉以很快的速度漲紅。“奧法覆興會在我們奧術學院,在致力於奧術的法師眼中是一個很高尚的組織,如果可以,我非常樂意加入這個只有真正天才和大法師才有資格加入的協會。也許他們偶爾的行事比較偏激,但應該也是有著更深遠更宏觀的目標,就像發掘各種毀於戰亂的奧術遺跡而和神殿勢力沖突一樣,傷害和流血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至於那些頂著覆興會的名號胡作非為的組織純粹和奧術無關……”

這兩人不知道怎麽的又陷入循環式的爭吵中去,正當風吟秋覺得開始頭痛的時候,一個張家人的到來及時終止了這種危險的傾向。

“什麽?叫我去幫忙清剿食人妖的巢穴?那幫矮人不是也很能打的麽?不是還有貴族的護衛隊來幫忙肅清周圍的野怪麽?”仁愛之劍一臉的不滿。“我正在這裏進行非常重要的奧術研究和哲學探討,這種小事還要來煩我?”

“這個……無敵先生,這種事情還是要我們親自出手的好。”這派來的張家人三四十歲,和其他張家人一樣都是一副踏實能幹中又透著精明的模樣,很讓人懷疑張家的血脈是不是自帶這種屬性。在那裏有條不紊地勸說著仁愛之劍。“那食人妖怪物體型高壯力大無比,尋常士兵就算十來個也完全不是敵手,而且這食人妖中還有神術師作頭領,就算出動軍隊也難以剿滅。這時候讓那些矮人去對付,就算他們能出力去贏了下來,對修築道路工程多少有些影響,還有也不知道會不會讓那幫蠻子心裏有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這時候正是展現我們的實力的時候,無敵先生出手,自然能輕輕松松舉重若輕地就勝了,讓那些歐羅貴族和神殿都知曉先生的實力……還有,先生這段時間精研奧術,聽四叔說成果斐然,這些食人妖不正是送上來給先生練練手的麽?”

“就這最後一句最中聽。”仁愛之劍點點頭,表示認可了。“不過前面說的也是頗有道理,好吧,邊隨你們去那沼澤地再走上一遭,將那些食人妖給料理幹凈了再說。”

仁愛之劍離開之後好一陣子,莫特裏法師臉上因為憤怒和激動泛起的紅色才緩緩地平息下來,憤憤地說:“好吧,我要承認,這家夥根本就是個被神靈意志刺激得頭腦錯亂了的瘋子。就像一些精神上有嚴重缺陷的病人偶爾會在狹隘的數字和邏輯上表現出超凡的水平一樣,他的奧術學習能力可能只是錯亂的腦神經把所有思維能力都擊中起來的效果,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那麽我之前所說的那種憂慮,在莫特裏女士你看來確實是不存在的麽?”風吟秋還是看著手中的破爛甲胄,頭也不擡地問。

對於單純在某方面擅長這點,其實這位女法師也不遑多讓。風吟秋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把有關仁愛之劍的疑慮全部告訴她,但隨著詢問的深入,比如“前後性格舉止不同”“忽然多出一些技能和知識”等等要點之後,這位某些地方顯得很幼稚的女法師居然自己就推測出了風吟秋心中所真正憂慮的東西,顯示出了正牌奧術師的邏輯思維能力。

不過對於仁愛之劍有沒有可能被下層界的怪物操控這一點,她表示純粹是杞人憂天。

“站在奧術師的角度,這種可能性確實不存在。”女法師回答得很肯定,帶著奧術師特有的自信。“雖然我真的很討厭這個家夥,但我還是不會因此就汙蔑他被下層界的汙穢東西給占據了。對於下層界,我們奧術師的了解可不是那些神職者所能比擬的,奧術中可是專門有著研究下層界生物的派別。”

“根本上來說,下層界中的邪惡生物就分為惡魔和魔鬼兩種,雖然兩者之間並沒有真正明確的分界線,但總體來說還是很分明的。用我們的概念打個比方,惡魔只是徒具力量的野獸,只憑原始的殺戮和吞噬欲望來行動,惡魔就是有著非常高的智力和自制力的人。這兩者都是有可能接受奧術的引導,或者那些邪教徒的祈禱,將自己的意志投射過來占據人的心靈的。而兩者的反應截然相反,一旦被惡魔的意識占據,兇暴的本性和極具攻擊力的欲望是怎麽也壓抑不了的,離開就會顯現出來。而任何一只有能力投射意志和靈魂的魔鬼,智力和狡猾程度都遠超人類。他們的謀劃巨大而深遠,很多時候都是以十年百年計算的,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讓自己暴露。怎麽可能像是這家夥這樣招搖,還自稱是什麽愛與正義的戰士……真是笑死人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是再好不過了。”風吟秋點點頭。這位故人就算是再瘋癲,也總好過被那些異域怪物變作傀儡。只是一些古怪的疑點卻也不是用單純的瘋癲可以解釋的,讓他心中不能完全釋懷。“嗯……那有沒有可能,這是一種遮掩?”

“為什麽?這樣吸引人註意的遮掩,無論在技術層面上如何操作,都是不如悄悄隱匿下來更好吧?”

“……也確實如此。”風吟秋想了想,點頭。“看來也有必要和他打開天窗說亮話地正面聊聊了。”

這時候,奧斯星城中的太陽神殿迎來了一位有些神秘的客人。

一般來說,在日光神殿中沒有任何人膽敢刻意遮掩面容,那有對普照整個世界的阿曼達不敬的嫌疑,但是這個客人卻是一直用兜帽隱藏著模樣,直到被牧師引導到桑德爾大祭司的房間中,面對大祭司的時候才除去掩飾,露出一張俊俏清雅,帶著一雙尖尖的耳朵的面容,這居然是一個在人類社會中極少見到的精靈。

“日安,桑德爾大祭司。讚美阿曼塔。他的光輝和慈愛遍布世界。”精靈向著大祭司深深一禮,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張綠意盈盈的葉子,散發著無窮的生機和活力,好像剛剛才在春日的清晨從剛剛發芽的小樹上摘下的。不過和普通的樹葉有些不同的是,葉面上似乎有若隱若現的星光在閃動,滿溢的生命活力之餘好像又透著絲絲悠遠深邃。

大祭司接過了樹葉一看,微微點頭之後還給了精靈,說:“原來是星月之森的使者。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聞你們在人世間行走了,這次是有什麽重要的大事麽?難道是和之前的那次神靈動蕩有關?”

“確實如此。”精靈的面色凝重。“我帶來了月林大祭司們的重要警告。在不久之前被奧術擾亂世界溪流的神靈祭典上,有一個邪惡的靈魂趁機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上並潛伏起來。生命之源發出的明確的憎惡,這極有可能是一個來自下層界的高階魔鬼的意志。”

“什麽?”桑德爾大祭司的面色大變。身為日光神殿西海岸職位最高的神職者,他當然清楚這個消息絕對可靠。月光與繁星之森在帝國眼中只是一座蠻族的根據地而已,但是對於每一個神職者來說卻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精靈們信奉的生命和自然之神算是所有次級神的來源,那是一個可與元素古神並列的真神。而且當成為最靠近神靈的高階神職者之後,都能漸漸感覺到這個偉大神靈和其他所有神靈也都有著隱約的關聯。

更為重要的是,作為這個世界最為重要的神明,這位自然與生命之神對於任何下層界對這個世界的入侵都非常地敏感,更是極端的厭惡。在之前帝國時代的數次由魔鬼引發的浩劫中,精靈族傳來的警訊和幫助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這一方面,沒有任何人能夠輕視精靈們所提供的消息。

“那麽他們確定這個靈魂寄居在什麽人的身上麽?”桑德爾大祭司沈聲問。

“不。生命之源沒有來得及具體鎖定這個邪惡靈魂,但可以確定就是在那個祭典中的人身上。我們已經向各大神殿都派出了信使,我只是其中之一。這裏作為最靠近始發地的地方,您有相關的消息和線索麽?如果有,希望您能夠及時采取措施。”

思慮片刻之後,桑德爾大祭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這裏剛好有一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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